而与此同时,越来越浓的香味也开始从锅里飘出来,闻起来十分馋人。
鱼肝两面略煎几秒后,林楚迟加入黄酒盖盖又焖几秒,随即才加入笋片、姜、酱油、白糖等调料开始小火慢烧。
“好香……”
吴创友还是头一次知道,鱼肝做好了竟然比鱼还香,说完喉咙微微滚动,显然是有被馋到。
而林楚迟刚过来时还质疑她的两位师傅,此时早就认真的凑在灶台边围观学习。
随着林楚迟将锅盖掀开,浓郁芳香瞬间飘满整个厨房,光着闻着这个味道就令人陶醉其中。
在其他几人忍不住微微闭眼感受这股香味时,她已经动作麻利的将青鱼秃肺出锅。
做小锅菜和大锅菜还是有区别的,加上现在时间也不紧张,她还很有闲情逸致地做了下简单摆盘。
做好的青鱼秃肺不光香味诱人,颜色更是像黄金一样漂亮,看着就令人胃口大开。
“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!刚才是我们不对,跟你道个歉,对不住。”高、黄二人望着色香味俱全的青鱼秃肺,自认做不出这么完美的菜,主动赔礼道歉。
林楚迟也不是小气的人,当即就摆手表示没关系。
现在还不确定吴老爷子口中念念不忘的“鱼”是不是青鱼秃肺,但吴创友觉得,就冲面前这盘菜色香味如此诱人,便是猜错也不算白折腾,至少让他长了见识。
吴创友有被馋到,但心里到底还是孝顺占据上风,想着还是先端到爷爷面前确定一下:“林大厨果然是大厨,我这就……”
他话还没说完,厨房外传来脚步声,还有他父亲提醒“慢点,小心”的声音。
厨房里一行人下意识转头,就看到吴父搀扶着吴老爷子走过来。
“吴先生,吴老先生。”
高、黄二人打招呼时,吴创友与顾淮昱同时上前帮着搀扶老人。
“爸你怎么把爷爷带到厨房来了?”吴创友不解。
吴父还没说话,吴老爷子已经从两个小辈手中挣脱,脚步蹒跚地走向青鱼秃肺。
“鱼……”
林楚迟是离青鱼秃肺最近的人,眼见老人家走过来就要直接伸手去抓,赶紧从旁边拿起把勺子放入他手中。
这道菜特点就是嫩,用勺子吃最佳。
老爷子手稍微有点抖,但倒是能自己握住勺子,并勺向盘中。
状如黄金的鱼肝被盛入勺中,嫩得隐约能看到它颤动,同时散发出诱人香味。
从老人动作中,在场人都已经猜到,让他念念不忘,即便病糊涂时都还挂在嘴边的十有八九就是这道青鱼秃肺。
在老人握着勺子盛起一块鱼肝时,吴创友搬来椅子放到他身后,顾淮昱则是将老人扶着坐下。
吴老爷子此时眼中只有手中的青鱼秃肺,刚坐好就低头将鱼肝送入口中。
在他品尝时,整个厨房都安静下来,高、黄二人望着他,看起来比林楚迟这个做菜人还要激动。
能让老人忘记菜名还记得“嫩”,可知这青鱼秃肺口感究竟有多嫩,夸它句“嫩如脑髓”真是一点不为过。甚至吃进嘴里都来不及仔细品尝,鱼肝就已经化开,只剩下满口余味令人回味无穷。
青鱼秃肺的美味唤醒吴老爷子心中的记忆,苍老浑浊的双眼忽然恢复几分清明。
爹……
吴老爷子祖上几代都是厨子,到他爷爷那辈时终于不用替别人打工,而用家中积蓄开了家酒楼。他本该子承父业继承家中酒楼,可生那那样一个山河破碎的年代,但凡有志青年,谁又没有几分从军报国之心!
作为家中独子,吴老爷子纠结过,痛苦过,他不怕死,却怕这一去没办法再回来尽孝。
知子莫若父,吴父自然看出儿子心思根本不在学厨上,他最终还是选择支持儿子的梦想。
没人能看到未来,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,分别可能就意味着永别。在儿子临行前,吴父偷偷将家中大部分积蓄藏在他行李中,并亲自动手为他做了一桌丰盛的送别饭,从未吃过的青鱼秃肺就是其中令他记忆最深刻的一道菜。
青鱼秃肺是吴父当时刚学会不久的一道新菜,他听到儿子夸赞美味,当即就表示待他回家时要再给他做。
八年后,吴老爷子历经生死到底还是回到老家,可家中酒楼早已经不存在,答应等他回来还给他做青鱼秃肺的人也终究还是食言。
青鱼秃肺想做好确实不容易,但若他真想吃,也不是完全找不到人做,可大概这道菜是他心里永远的痛,所以哪怕在儿孙面前他都没提过。
正是因为如此,当他老糊涂时终于说出心中最大的惦念,儿孙却都不懂,只知找来各种大厨为他做鱼。
“爷爷!”
“爸——”
看到吴老爷子忽然老泪纵横,吴家父子二人都着急地蹲在他面前,边替他拭泪边担忧地望着他。
“创友。”吴老爷子视线扫过儿子最终落在孙子身上。
吴创友见他竟然认出自己,略有些激动:“爷爷,是我,您可有哪里不舒服?”